《冒牌皇亲》
2020-02-22
前传:冒牌皇亲
幽州,海阳。
今年的冬天似乎来的比以往要晚。虽已入冬,但海阳城内却依旧阳光明媚,行走在大街上的行人都能感到一丝暖意。
花言低着头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缓步穿过,脸色很是难看。
他刚刚从一位故友那里回来。几周前,花言还和那位故友一起同读史书,齐论战法,畅谈天下大事。可就在刚刚去拜访的时候,那位故友的家中已是一片破败不堪的景象。
“子晨啊,读书……看来是真的没有用啊……我已经读了将近十年的书,到头来却还是被困在海阳这个小地方。如今,连生活都快过不下去了……”
“你的屋子?……”
“刚刚来的几个官兵,把屋里值钱的东西都收缴走了……”
“可是你上个星期不是才写信给我说你去右北平参加了选拔……”
“有用吗?我有钱吗?”
故人露出一丝自嘲的冷笑。在那个笑容里,花言看到了愤怒,看到了悲伤,看到了无奈……
忆起起刚刚的场景,花言痛心不已。
这就是现在刘氏的王朝,光鲜华丽的外衣下,丑陋,腐败,飘摇欲坠。
但是之前的刘氏王朝并非如此,一切的改变,都源于两年前。
两年前,京城爆发了动乱。花言祖上本是世代为官,也算是出身半个名门。听官府的人议论,“宦官”和“外戚”在朝廷上争权夺势,闹的不可开交。后来,西凉王秦阳奉命进京,平定了叛乱。
但在那之后,刘氏王朝就开始变得混沌不堪。郡守唯利是图,刑法滥用。朝臣官官相卫,恃强凌弱。少帝被废,秦阳自封太师。而就连自己的父亲,在官场上也开始变得阿谀奉承。直到最后,父亲收了贿赂,被人举报,关进了大牢。而现在,自己也就沦落成为了一个落魄书生。
“唉。”花言看着手中的书卷,长长地叹了一口气。
不久,花言又走回了村子里那条熟悉的小道上。穿过这条土路,再经过一个小山坡,拐上一两个弯,就到家了。
不过,今天村子里似乎格外安静。花言四周看了看,路上似乎除了自己,没有一个人。
等等,好像还有人。
前方的一颗大榕树下,侧身倒着一个人。
花言将手中的书卷合上,放进后背的竹箧里,赶忙跑上前。
“喂,兄弟,你怎么样?”
花言蹲下翻过那人的身子,才发觉那人口吐白沫,面色发白,已经不省人事。
“啧。”花言摇摇头。
正当他起身准备再次启程时,脑子里却突然冒出一个以前自己从来没有想过的念头。
他的目光又落回那人身上,细细打量。
这人打扮还不错,整齐体面,衣服做工精细,颜色也不像一般人家的朴实。花言又蹲下,捏了捏衣角,才发觉根本不是普通人穿的起的面料,起码也是个豪门子弟。
关键是,这人的身材、样貌,与自己差不多。
一瞬间,花言脑中的想法成型了。他望了望四周,再次确认没有行人后,快速卸下背上的竹箧,扒下那人的衣服,穿到自己身上。
兄弟,你看你死都死了,不如就帮帮我吧。这马上就要过冬了,你这衣服穿在死人身上不如穿在活人身上有用啊。
一阵忙活之后,花言身上的打扮焕然一新。
趁现在这里没人,赶紧溜吧。花言背上竹箧,快步离开。
期间,他仍不断回头。即使是获得新装的喜悦,也掩盖不了他内心的心虚和紧张。毕竟,这可不是什么好事。
还好,直到身后那颗大榕树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内,花言也没有再看见一个人影从那里经过。
正当他准备松一口气时,突然又感觉脚下一空。
花言连忙低头,而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冷气。他才发现自己早已偏离主路,走上了山坡,而脚下就是一个巨大的滑坡。
“啊!”
花言只觉得全身在不停的失重向下滚,最后背部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,两眼一黑,失去了意识。
一
当花言再次醒来时,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大床上,身上仍穿着那身自己扒下来的衣服,但似乎全身已经干净了许多。
这是哪?
花言刚想坐起来,背部却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痛感。
呃……
这阵疼痛感让他瞬间清醒了许多。他回忆起自己失足踩空,滚下山坡。但他仍然不清楚这是哪,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。
占个小便宜,没想到摔得这么重。
花言在床上歪过头,打量了一番屋子。
屋子十分宽敞,内饰简单而不单调。头顶旁边的窗户半开着,上面挂着淡灰色的帘子。床边挂着淡颜色的穗子,床边还铺上了软垫。
屋子正中央放置着一张圆木桌,上方还摆着翠色的茶壶,两旁是两个圆形独凳。
这里应该是一个富贵人家。普通人家根本不会在窗户上挂上帘子,更不会有这样做工精细的圆形桌凳。
当他眯起眼睛细看时,不由得低声发出一声惊呼——那是一种优质檀木特有的纹路。他视力一向很好,确信自己没有看错。
花言又将视线前移。对墙处一个书架,上面放着一排排整齐的书。旁边的小方桌上摆着一个花瓶,里面插着的又是自己从来没见过的花。
海阳境内还有这么富贵的人家吗?花言心生疑惑。
接着,花言又在腰间摸了摸。这一摸,摸到了一块厚实的玉佩。他举起来一看,一面刻着“华”字,而当他翻到另一面时,他整个人都傻了。
那是一个大大的“刘”字。在透进来的阳光下,显得格外刺眼。
刘,皇室才有的姓。
莫非自己身上衣服的主人,是皇室的人?
花言心头一震,猛然坐起,而背部传来的剧烈痛感却让他止不住地咳起来。
“咳咳……”
宽敞而安静的屋子里,咳嗽声显得十分响亮。
几乎是同时,房门外不远处传来一个略显老气的声音:“小姐,醒了!”
咋回事,外面还有人?
“噢,知道啦!”
又一个声音传来,听起来很是清脆。
紧接着,房门被大力推开,一位年纪与自己相仿的少女冲了进来。
少女一身光鲜的打扮,绝不是普通人能穿的起的。或者说,连一般的有钱人也穿不起。
花言已经或多或少意识到了什么,而看到少女的打扮,更加确定了。这样的布置,海阳境内绝对不可能有,这样的玉佩,普通的人更绝不可能有,除非他胆大包天。
完了,怎么办?
然而,少女开口的第一句话,却又让花言再次蒙圈。
“哥,你醒了?”少女笑的格外开心,脸上满是幸福的表情。
“啊……”花言愣在床上,背上冷汗直冒。
“哥你看你,这么冒失,怎么从山坡上滚下去了?”
“呃……”
就在这时候,门外的仆人进来,恭敬地拉起少女的手道:“小姐,先让公子休息吧,医生说了,公子这几天需要静养。”
“好吧。”少女嘟了嘟嘴,不情愿地仆人被拉了出去。
房间里又恢复了原来的宁静。
花言仍然没有反应过来,全身僵硬。
皇室?玉佩?哥哥?
信息量太大了。花言深呼吸几口,试图冷静下来。
要不是少女被那个仆人模样的人马上拉了出去,自己怕是当场就要原地爆炸。
不过,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:自己这次怕是真的犯大事了。
但是,花言转念一想,自己滚下山坡后却被救起到这里,应该暂时是安全的,那些人对自己应该暂时没有敌意。而少女又称自己为“哥”,极有可能是将自己与衣服的原主人认错了。
花言又在脑中仔细回想那人的样子,越想越觉得确实是十分相似。但是,如果真的是亲兄妹,认人的基本本事还是有的吧?怎么想都觉得很奇怪。
这可真是荒唐。花言脑子里一团乱麻,根本不知从何解起。
算了,眼前似乎也没有道路可以选择了。
姑且就当自己是刘华,走一步,看一步吧。
门外。
“小姐,公子他怎么有些怪怪的?”少女一旁的侍女悄声问道。
“你又偷看了?”少女反问。
“对不起……”侍女立马低头。
“没事。我看他就是摔傻了,嘿嘿。”少女笑笑,表面漫不经心,眼中却闪过一丝疑虑。
二
自己在哪,不知道。自己接下来要干嘛,不知道。刘华生前是个怎样的人,自己更不知道。
刚开始的两天,花言都是提心吊胆的在这屋子里养伤,屋子里的东西不敢乱碰,话也不敢多说半句。
还好,每天也只是仆人进进出出,递汤换药,那个称自己为哥哥的少女也没有再出现了。
几天之后,花言渐渐的感到有些无聊了。虽然每天都被人伺候的舒舒服服的,但如此之大的转变,仍然让他很不自在。
对墙的书架上,摆放着几排书卷,整整齐齐。
花言有点按耐不住看书的欲望了。他上前从第一层中取下一卷,随意翻了翻。
居然是关于六韬兵法的书!这种书在海阳这样的小地方可是一本难求啊!
花言又从书架上取下几本,全部叠在桌上,然后坐在凳子上,仔细阅读起手上的那卷书来。
龙韬,励军。
“吾欲令三军之众,攻城争先登,野战争先赴,闻金声而怒,闻鼓声而喜,为之奈何?”
“将有三,一为礼将,二为力将,三为止欲将。将与士卒共寒暑、劳苦、饥饱,故三军之众,闻鼓声则喜,闻金声则怒。高城深池,矢石繁下,士争先登。白刃始合,士争先赴。士非好死而乐伤也,为其将知寒暑、饥饱之审,而见劳苦之明也。”
花言越看越入迷,甚至开始幻想自己是一个将军,统率三军,席卷八荒。
只可惜自己的才能怕是要埋没咯。
花言也曾有过一个梦想,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入朝做官,治理一方土地,造福天下百姓。
奈何自己出生在这混沌的王朝。
也不知过了多久,伴随着一声清脆响亮的“哥哥”,房门又被人从外面突然大力踢开——跟几天前一模一样的开门方式。
花言被吓的全身一抖,手中的书卷掉在了地上。往门口一看,少女正微笑着端着一碗汤朝自己走来。
少女将汤放在桌子上,扫了一眼一旁叠着的书,顿时皱起眉头:“哥,你平时不是碰都不碰这些书的吗?怎么今天突然搬下来一大叠?”
花言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瞬间冷汗直冒,语无伦次。
“呃……今天天气好……不翻翻就放烂了,不是吗?嗯……”
“哥,你不会脑子真摔出问题了吧?”
“怎么会……”花言僵硬地笑了两下。
“没有就好。”少女捡起地上的书,叠好,压平,放回书架上。
“都说了多少次了,看书的时候不要卷起来,会伤书的。”
趁少女背过身整理书架,花言赶紧舒缓了一下身子。他的下肢已经有些麻木了。
这人怎么进门不敲门啊?非要把门撞坏么?花言心里嘀咕。
一会儿后,少女回到桌子旁坐下,把桌上的汤推向花言:“哥,赶紧把汤喝了吧。都等了几天了,该出去玩玩了。”
花言看了看眼前那碗冒着热气的汤,又看了看少女期待的眼神。
最终,他先是谨慎地捧着碗,然后慢慢尝了几小口,最后才大口喝下眼前的汤。
嗯,汤味道还不错。
少女见花言喝完了汤,又兴冲冲地拉起他的手往门外拽。
“诶,我们要去哪?”花言忍不住问道。
“赏雪啊。”
花言这才注意到,天上已经飘起了轻薄的雪花。
萦空如雾转,凝阶似花积。不见杨柳春,徒见桂枝白。
“本来前天可以赶上第一场雪的!”少女转过头,嘟着嘴说道,话语间还带着些许怨气。
花言又尴尬地笑了两声。
海阳是个观雪的好地方。每年冬季,不少的南方人都会来到这里,迎接冬天的第一场雪。
这是花言第一次出房间。房间虽然装饰的精致,但宅子外表却是看起来与普通人家无二,只是稍大了一点而已。
大宅子的外面,已经有两辆马车等着了。后面的那辆精致小巧,窗户周围还挂着红帘子。前面的简洁大方,对比起来似乎还略显寒酸。
少女蹦蹦跳跳地跑上了后面那辆,花言则被旁边的侍卫扶上了前面的那辆。
再次出乎他的意外,马车内部的做工却是一丝不苟。就连马车内的装饰也做的格外精美。
马车内的长凳上缝了一个软垫,两边是雕刻着神兽的木质把手。那是花言从未坐过的。
惊叹之余,他不禁觉得有些浪费。
这种马车,这样大的工作量,几个工匠都要做上好几个月。这几个月,任何人都清楚的知道,意味着与家人的分别,与亲人的离散。可能在完工之后,外面早已是另一个世界。
不一会儿,马车开动了。
花言掀开窗帘,向外探出脑袋。在海阳,这种雪他早已司空见惯,但坐着这样的马车赏雪,倒是挺新鲜。一路上,他看到的更多是百姓们艰苦的生活。几个官兵模样的人,在挨家挨户地搜缴粮食。百姓的脸上满是不甘和无奈。
花言暗暗叹了口气。
自己也曾是他们当中的一员。去年的今天,自己也曾经历了相同的遭遇。
突然,马车前方传来一阵喧闹声。花言扭头一看,只见前方拐角处冲出来一队魏骑,朝自己这边横冲直撞而来。
“我靠!”
花言的脑神经立马恢复到紧绷的状态,第一时间从马车上一跃而下。还没等他站稳脚跟,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巨响,马车已经被撞到散架,一旁横七竖八地倒着几个侍卫。
“啊!”一瞬间,大街上满是人们惊慌失措的叫声,场面一度十分混乱。
“保护公子!”
花言环顾四周,突然在对面屋顶上看见了一个蒙面人。
“那里……”
话音未落,蒙面人就从屋顶上一跃而下,拔出剑朝他挥来。
刺杀皇亲?
花言立马转身跑进身后的一间酒馆。几个刚上前的侍卫被追来的蒙面人一刀斩倒在地。
“怎么回事?”后车内的少女掀开窗帘,朝外探道。
“小姐,前面有刺客,公子被追进了那家酒馆……”一旁的侍女颤声答道。
“真没用。”少女缩回车内,像是在翻找什么东西。
“小姐,要不我们先走吧……”
“我走了,我哥怎么办?”少女从车内跳下,手中多了一把亮闪闪的宝剑,头也不回地向酒馆冲去。
酒馆内的人被两个不速之客吓了一跳。
花言不停地推倒桌子和长凳,却根本无法阻拦冲上来的蒙面人。蒙面人一脚便踢开了眼前的阻挡物,举起剑又向花言刺来。
花言侧身一闪,剑刺中了他身后的木楼梯。
“咔嚓”一声,楼梯把手碎成几瓣。
“知道我是谁吗?”情急之下,花言喊到。
“刘华,老子刺的就是你!”蒙面人低吼道,又一脚踢向花言。
花言躲闪不及,只觉得腹部受到了一记重击,整个身子失去平衡,撞到一旁的墙上。
“仗势欺人之徒,该死!”蒙面人再次举起剑刺来。
“啊!”
花言本能地双手护头,缩成一团。
“当!”
只听见一声清脆的撞击声传来,蒙面人的剑在半空中被挡下。又只见一道银光闪过,蒙面人的肩上被划出一道血痕。
自己还没事?
花言从手指缝中睁开一只眼。只见少女手执一把闪着银光的长剑挡在自己身前,而蒙面人捂着右臂,神色难看。
“刺杀皇亲,死罪!”少女凌厉地喝道。
与此同时,酒馆外的侍卫也都拿起刀冲了进来。很明显,魏骑已经败退。
蒙面人见势不妙,便用尽全力将手上的剑向少女扔来。
“终有一天,你们刘氏王朝会被推翻的!”蒙面人趁少女招架的间隙,迅速跃上一旁的楼梯。
少女挡下飞剑后,独自追上二楼。
但留给她的只是一扇被撞烂的窗户。
少女又回到一楼,气鼓鼓地指着门口大喊:“追啊你们,愣着干嘛!”
“是!”侍卫们又跌跌撞撞地一拥而出。
但大街上剩下的只是一片狼藉。
少女回过头,发现花言仍蹲在地上发抖。
“哥,你怎么回事?”少女收起剑,慢慢扶起地上的花言,“之前都叫你习武了。还好这次我在。那帮废物可保护不了你。”
花言咽了几口口水,好不容易才平复了心情。
“谢……谢谢了妹妹。这次还好有你……”
哪知,少女脸上关切的神情瞬间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皱起的眉头。
“哥,你不是一直都叫我羽曦吗?”
花言心底猛然一震。
三
前天,要不是自己突然吐出一口鲜血吓着了那名叫羽曦的少女,自己恐怕真是危险。
看来,羽曦很关心她的哥哥。
但是,如果羽曦发现自己不是她的哥哥,会怎样?
现在想想,还有些后怕。
花言独自走在大街上,终于找回了一些曾经的感觉。
近期,京城越来越乱。自己已经收到了多封邮件,大意都是各地的平民百姓开始了暴动。
这世道真是乱啊。
前方传来的吵闹声,打断了他的思考。
只见一名男子被两个壮汉从一个被遮住招牌的小楼内架出来,径直往街上一扔。
门内,又走出来一个手拿扇子的胖女人,怪里怪气地指着地上的男子:“穷鬼,没钱还来这种地方啊?只怕你这一辈子都别想进来!”
说完,女人妖娆地一摆手,两个壮汉跟在她后面一起走进楼内。
花言又往前走了走,才看清大门上的招牌:怡红楼。
地上的男子慢慢地站起来,打理了好一阵子衣服。
“哼,想当年,老子可是皇宫禁军教头。你这烂地儿老子看上是给你面子!”男子最终吐出一句话,之后便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,走向对面的一家酒馆。
禁军教头?
花言的眼神快速扫过那名男子,发现他身上的行装虽然破破烂烂,但似乎又并不像真正穷乡僻壤的流浪汉。
此时,那名男子又站在了酒楼门口,而门前的小二显然很不知所措。
“兄弟!”花言上前,叫住了那名男子。
男子转过身,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衣着精致的人。
“咋?”
“兄弟之前是京城禁军教头?”
“是。本名赵骚,行不更名,坐不改名。”男子回答很是果断。
“可否借一步说话?”花言指向酒楼,做了个“请”的手势。
“行!”
男子又特地转过身向小二挑了挑眉,好像在说:土包子,没眼光。
酒楼内,花言在二楼要了一间包厢,点了一桌子的菜。
在之前,自己可是来都舍不得来这种地方。不过现在不一样了,既然身份变了,大消费几次也无妨。
上的菜花言大多都没吃过,本想一同一饱口福,哪知赵骚饭量惊人,进来低下头之后再也没有停下来过。
三下五除二的功夫,桌子上的盘子就已经光了一半。
“赵兄,你……”
“叫我骚骚就行。”赵骚头也不抬打断道。
“呃,骚骚……”花言尴尬地笑了笑,“之前是禁军教头?”
“是。”
“不知可否……做几天我的贴身护卫?”
赵骚停住了,抬起头又打量了一番花言,冷笑道:“皇室成员还愁没人保护?”
“你怎么知道……”
“腰间那么大一块玉佩,傻子都能看得出来。”赵骚继续低头狼吞虎咽起来,话语间还带着一丝不屑。
花言看了看腰间,将挂着的玉佩塞回腰带内。
一阵弥漫着尴尬气息的沉默后,花言决定将实话告诉赵骚。
“骚骚,我想你是误会了。我并不是皇室成员。在下花言,祖上世代生活在幽州。”
毕竟,自己在请人帮忙,而且,也需要人。
赵骚停下筷子,第三次打量了一番花言。
“你?不是?看着倒挺像。”
花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赵骚详细说了一通。
“这些东西,为什么要告诉我?”赵骚问,脸上仍是将信将疑的神情。
“求人帮忙就要坦诚相待。而且,我也不知道这个秘密可以隐藏多久。有的时候,一个人闷着很难受。”花言答。
赵骚端起桌上一杯酒,一口闷下,又顿了顿,说道:“好,兄弟既然都这么说了,我赵骚佩服你。那我也不瞒你,我其实也并不是禁军教头。”
“不过我可不是冒牌的啊。”赵骚连忙接上,“我原是京城烈火团的团长。保护人的本事,还是小菜一碟。”
“那为什么逢人便喊是禁军教头?”
赵骚大笑,摆了摆手:“往事莫提!”
花言点点头,也喝下一杯酒。
赵骚的出现,让他心里感到了一丝安全感。
不过,该怎么跟羽曦交代呢?
“骚骚,听过羽曦吗?应该姓刘。”
“皇亲?没有。”赵骚的回答很是果断。
“真的?”
“老子在京城少说也呆了十多年,认人的本事还是有的。京城别说名字叫羽曦的,就是名字是两个字的皇亲都没有。”
看到赵骚笃定的神情,花言心中冒出了几个问号。
难道,刘羽曦不是京城来的?这也不对啊,不是京城来的,那是哪里来的?
“吃饱喝足,走吧。有我在,你没意外。”赵骚起身,拍了拍花言的肩膀,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。
是啊,你是吃饱喝足了,我还没动筷子呢。花言心里嘀咕。
不知不觉间,花言就被赵骚拽下了楼。
两人刚走出酒馆大门,一只长矛便从屋顶上射下,直逼花言的后脑。
赵骚看着地上的影子,眼睛一眯,一把拉过花言,大喝一声:
“有刺客!”
花言被赵骚拉向一旁,两人摔倒在地。
几乎又是在同时,花言刚刚站的地方,被飞下的长矛刺出一个小坑。
四
两人立马向屋顶看去,只看见一个黑影闪过。
“嘿!小子跑的真快!”赵骚狠狠地拍了一下地面。
花言看了一眼身旁赵骚,又看了看黑影消失的地方。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。
这或许是个抓住他的机会。
海阳城的大街小巷,自己早已烂熟于心。酒楼附近都是闹市区,一般的人不敢光天化日之下刺杀皇亲。
除非他和自己一样,熟悉某些特殊的通道。
“快!”花言迅速起身,拉起赵骚就往一旁的小巷子里跑。
“干啥?”
“追人!”
一公里之外,城郊。
黑衣人一路小跑,右肩上还在不断流血。直到他摸到这座破庙的石壁,才开始慢慢停下来喘气。
这座破庙让他感到一丝安全。
破庙不大,背朝村庄,早已废弃许久。庙内的角落结满了蛛网,到处都积着灰尘——除了那条从庙门到庙像直直的一条路有几个很新鲜的脚印,庙像前仍插着几根刚燃尽的香。
一阵风吹过,门外的杂草发出一阵响声,整个破庙内更加显得死气沉沉。
一阵极轻的脚步声,夹在风声中,迅速接近黑衣人。
黑衣人仿佛察觉到了什么,猛地回头,却被一条在半空中挥来的腿踢到在地。
“呃……”
黑衣人刚想起身,又被身后的人一把按在地上。
“花花,抓住了!”
“把他拉起来。”
赵骚又一把拉起黑衣人,按在庙墙上。
“本名赵骚,行不更名,坐不更名,报上名来!”
“你们……是怎么找过来的?”
花言从后面跟了上来,也喘着气。
“因为我不是你要刺杀的皇亲。我和你一样,是一个本土的海阳人。”
“你不是?”黑衣人眼睛瞪的老大。
“如果我是,我又怎么会如此熟悉这些道路呢?你两次选择刺杀我的地方,附近都有暗巷,不在海阳生活个十年八年根本不知道。我想这一点你应该清楚吧?”
见黑衣人沉默,花言示意赵骚松手,又蹲下身子,将整件事情的原委缓缓道出。
黑衣人的反应由轻蔑变成沉思,由沉思变成惊叹。
“兄弟,我佩服你。”听完花言的叙述后,黑衣人只吐出了六个字。
“在下花言,不知兄弟贵姓?”
“我是个孤儿,没有名字。你就叫我天狗吧——以前他们都这么叫我。”
“不如叫二狗。”一旁的赵骚叼着一根麦穗打趣道。
天狗瞪了他一眼,又看向花言:“如今昏君当道,百姓民不聊生。不杀几个骄奢淫逸之徒,难解我心头之恨,这乱世当有人打破才是!花兄如今假借皇亲身份,难道不正是一个重整乱世,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吗?”
短短几句话,惊醒梦中人。
自己之前总想着如何苟命,却忘记了自己饱读诗书的目的。自己当初不正是想通过读书做官,治理一方,为民为国吗?
花言紧紧握住了天狗的手。
“兄弟,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!我也正有此意,只愁力量太弱。不知可否允许在下叫你一声狗哥,在此做结拜兄弟?”
天狗拱手道:“我本就无牵无挂,若你有为天下百姓平乱之心,我天狗定当追随!”
“好!”
花言扶起天狗,两人一同面向西方,此时正是日落之时。
“在此,我花言与天狗结拜为异姓兄弟,天地可鉴,日月为证。今后将共患难,渡风雨,为开天下太平盛世!”
誓言完毕,两人又向对方深深地鞠了一躬。
“小孩玩意。”一旁的赵骚吐掉嘴里的麦穗,抠了抠脚。
五
“你这伤要处理一下,不然可能会被她认出来。”
返程时,花言领着两人来到了一家医店。这家店的大夫医术在右北平内都算是数一数二,而之前没钱的时候,也只有路过看看的份。
“她?”
“就是那天那个女的。”
“女的?”赵骚顿时来了兴趣。
“我‘妹妹’。”
天狗没说话,但花言已经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不爽。
倒是赵骚一路上各种哔哔。
出乎花言的意料,羽曦并没有过多过问,反而一直心不在焉,有点神不守舍。
很快,花言便把两人安顿了下来。
“哥哥。”
在路过厅堂时,花言被羽曦叫了下来。
“怎么了?”花言逐渐熟练。
羽曦一脸心事重重,从腰间掏出一封信,递给花言。
“看这。今早刚刚收到的京城密信。”
花言展开信,低声发出一阵惊呼。
竟然是来自京城的求援信,末尾还有当朝皇帝的落款!
“哥哥,太师秦阳是要窃取刘氏的天下啊。我听说他已经开始秘密派兵四下追杀京城之外的刘氏皇亲了。右北平的守军主将,也换成了他的人了。”
“看样子我们得起兵勤王了。”花言脱口而出道。
刚刚在城郊与天狗的相遇,已经点燃了他的雄心壮志。
“我们这次北游只有侍卫,哪有兵啊?”
“征召民兵吧。如今太师乱京,必将群雄四起。我们如果能先在这里割据一方,尚能保命。”花言短暂思考后,索性把内心的想法全都说了出来。
“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,怎么征召民兵啊?”
“放心,这个交给我就好。”花言朝羽曦神秘地笑笑。
羽曦半信半疑地看着花言,许久,才吐出一句话。
“哥,你真是难得的清醒了啊。”
此时不清醒,还等到什么时候清醒?自己熟悉海阳,又有天狗和骚骚的帮助,征召起民兵来应该不太费力。
表面上海阳看着风平浪静,实际上,有哪一户人家又没有在心底暗暗抱怨这乱世?
读了这么多年的书,总算是将要有用武之地了。
中传:硝烟起
偌大的堂前灰色一片,毫无生机。堂内,空中缭绕着檀香散发出的薄薄轻烟。从宅子的门口看进去,只能看到一袭长衣的长身而立的背影。
太师在看画,画上的老虎眼神凶煞,虎虎生威,欲从画中奔出。
嗒,嗒。一身盔甲戎装走入堂中。铁甲的声音在静得出奇的宅子里像激起湖面波澜的一块石子。
“舅舅,你找我?”
太师听到声音后,缓缓转过头。两眉间竟是鹰视狼顾之相。
“兴霸,徐州刘玉早有不臣之心,你速速前去,斩草除根!”
后四个字,太师咬的很紧。
“是,舅舅。”
尖利的长戟,被秦兴霸紧紧握在手中。
一
徐州,刘玉处。
刘玉、大将钱兵、大将吕鹏正愁眉不展的看着眼前的地图。
“报!”门外,突然跑进一个神色慌张的士兵。
“慌慌张张的,慢点说!”钱兵眉头紧锁,话语间透着急躁。
“小……小沛……失守了……”
“妈的!滚下去!”钱兵破口大骂道。
“是是……”士兵跌跌撞撞的跑走了。
“老钱,不要那么急躁。”
一旁的吕鹏长吁一口气,继续说道:“这次秦兴霸来势汹汹,现在小沛失守,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打到这里了。眼下我们只能向临沂方向撤离。”
刘玉点点头,问:“我们的兄弟们现在队伍如何?”
“等级都不高,都还在练兵期,实力恐怕比较弱。”吕鹏答。
“这样,你们先走,我带影团兄弟为你们断后。我们临沂再会。”钱兵起身,心中似乎已经下定决心。
“好,千万注意安全。”刘玉嘱咐道。
“吕鹏,召集烬团兄弟,全部换上轻骑,往临沂方向。”
当晚,通往临沂的道路上,到处都是不断的马蹄声。
次日中午,刘玉和吕鹏终于在临沂等到了断后归来的钱兵。
“这路真是不好走!”钱兵脱下头盔,用力拍了拍,从里面抠出几根断的树杈。
“怎么样,兴霸这次领兵多少?”吕鹏上前问道。
“大概两个团,都是精兵强将,队伍压制。”
吕鹏没说话,帮钱兵脱下盔甲,两人一起走进要塞。
要塞内,刘玉还仔细地看着眼前的沙盘。
“刚刚兄弟们已经损失不少兵力了。三队撞一队菜刀都撞不过,还是都配备了战必的!”钱兵又说道。
“大概能挡多久?”吕鹏问。
“不出半天,他们可能会再兵临临沂城下。”
这下,刘玉的眉头皱的更死了。他相信钱兵的判断,同时他也相信秦阳这次是下了狠手来打自己。
“快,写信。”
刘玉推开桌子上的东西,迅速磨起墨来,又递给两人两张纸。
“你们也帮我写。”
“什……什么?”钱兵蒙了半晌,“我们这大老粗,不会啊!”
“模仿我写,一封给唐王刘聚,一封给幽州的刘华。”
两人只得依葫芦画瓢起来。
费了好大功夫,两人才把信写好,字还是歪歪扭扭的。
刘玉盖上印章,将信整理好后递给吕鹏。
“吕鹏,现在发出去。钱兵,让影团兄弟们抓紧休息补给,四人一岗,半个时辰一班。”
“是!”
让刘玉没想到的是,秦兴霸的铁骑似乎不知疲倦,仅到傍晚,便又传来彭城失守的消息。
“眼下,徐州可能呆不住了。”刘玉看着地图,沉思良久后,缓缓吐出一道残酷的事实。
“秦阳狼子野心,是要把我们赶尽杀绝!”钱兵愤然吼道。
“我哥回信没?”
“成王刘风说,可以先去扬州一避。”吕鹏道。
“怎么可能过得去?你看我们现在在哪里?扬州最近的关卡又在哪里?”钱兵激动地在地图上戳来戳去,“我们现在连下邳都到不了!”
“扬州肯定去不了了,秦阳必会设下重重关卡。现在我们过去,就成了他的瓮中之鳖。”刘玉叹了口气。
“我们现在时间不多了,按照兴霸的速度,我估计他今天半夜就能到临沂城下。现在传令下去,全军往高密关卡方向移动,我们破高密,进青州。”
城外,一轮血月缓缓升起,仿佛预示着今晚将是个不眠之夜。
二
幽州,海阳。
“这是刚刚收到的密信,齐王刘玉的。”花言将信放到桌子上,又拿了把椅子坐下。
西房内,还坐着两个人——天狗和赵骚。
“这玉公子不是号称文武双全么?怎么这字歪歪扭扭的?跟拼凑出来的一样。”赵骚拿起信,嫌弃地看了几眼,直接丢到了一边。
“这真是他写的?”
“我也觉得字丑。”天狗附道。
“可能情急之下写的吧。羽曦说这个印章只有刘玉才有,错不了。”花言拿起信,指了指最后落款处的印章。
“民兵都操练的怎么样了?”
“还行,就是装备有点差,等级有点低,战法有点少。”赵骚答。
“右北平城内守军情况呢?”
“主将吴明,副将长缨,城内有18支守军。”天狗道。
“行,现在里面整顿队伍,到右北平城外起要塞。今晚九时,攻打右北平!”
晚九时,右北平。
城内。
“大人,城外来了一支部队。都是平民打扮,大概两个团的人数。”长缨身着盔甲喊道。
房内,传来的是太守吴明与一女子嬉闹的声音。
“宝贝,别躲嘛。” “讨厌。”
长缨皱了皱眉,又喊了一声:“大人!”
房内的嬉闹声瞬间停止了。
隐隐约约间,长缨似乎听到房内女子的声音:“好讨厌,赶他走嘛。”
接着,房内传出来吴明的声音:“知道了。我命你率部队打跑他们,一帮乌合之众而已。”
“可是,他们打的是刘华公子的旗号……”
“快去!”吴明吼道。
“是——”长缨只好起身,拿好兵器,准备迎敌。
城外。
萧瑟的寒风如一把把刺骨的利刃,重重地击打在士兵们的身上。
赵骚骑着一匹马,在队伍的最前头。
“本名赵骚,行不更名,坐不改名,报上名来!”赵骚大声吼道。
长缨站着城墙上,手握长枪,眯着眼睛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城下骑马的赵骚。
“本名长缨,我……”
长缨刚喊到一半,就被城下的赵骚打断了。
“知道了!你大爷我冻着呢!兄弟们,攻城!”
话音落,赵骚身后突然冲出几支队伍,直奔城门而来。
“马妹,月英,太史,李儒……尽是些开荒的啊。”
长缨又细细观察一番,对着一旁的士兵说道:“去,传令,让本城守军准备迎敌。”
城门下,兵刃相接。
赵骚率领的队伍损伤惨重,不时有兄弟来报告队伍重伤不能再战的消息。
“所有重伤退回的队伍就地修整,十分钟后准备在上!”赵骚命令道。
“怎么样?已经过去半小时了。”花言问道。
“我看悬了,”赵骚摇摇头,“我估摸这城里还有几队守军,而我们兄弟们的队伍重伤居多,就算能全部灭敌,恐怕拆迁也将是个大问题。”
“依我看不如下令撤兵吧,兄弟们新组的队伍现在可经不起消耗。”天狗在一旁说道。
花言沉默了一阵,又问天狗:“你现在队伍怎么样?”
“魏骑已经打不了了,刚刚觉醒的形兵队都拉上去了,现在也快损伤过半。”
就在花言举棋不定的时候,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。在这阵马蹄声中,还带着一声清脆的“哥哥”。
花言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了。
“不是说你不要来前线吗?这里这么危险。”
“你还说危险?你连你自己都保护不了都能来,我怎么不可以?”
羽曦在马上一脸潇洒得意。
“哥,收兵吧。我有一计,可轻松取下右北平。”
原来,羽曦通过侍女小梅了解到,长缨和花言一样,空有一身抱负,却无用武之地。表面上看是在右北平当守军将领,其实只是一个闲职而已。而右北平太守吴明沉溺酒色,整天只知贪图享乐,还整天拿长缨当小弟使唤,长缨早就待不下去了。只是吴明是太师指派的人,迫于时事,才一直苟且忍让。
花言得知这条重要消息后,连夜写了一封信,发给了长缨。信中,花言大肆揭露当今太师青阳的丑恶行径,并交代了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,希望以此来拉拢长缨。
不久,三人便等来了长缨的回信。
花言读完回信后,面露喜色:“太好了,长缨已经答应投靠我们。这下子我们不仅可以拿下右北平,还可以多招收几名强将。”
天狗从花言手中拿过信,扫了几眼:“后天我们还要再打一次?”
“嗯。这两天让大家继续操练队伍。后天长缨将会与我们在攻城时里应外合,杀死吴明。”
后日晚九点半,在双方配合下,长缨取下吴明项上人头,大开城门。
“早闻华公子德才兼备。若公子有觉醒兴复刘氏,平定太师之乱,我长缨愿追随华公子征战四方!”长缨一身戎装,单膝而跪道。
花言连忙扶起长缨,犒赏了一番长缨手底下的将士们,才让部队进驻右北平。
不久,花言在右北平招贤纳士,又有吴鑫、青丘狐、横港等猛将来投。从海阳带出来的小队伍,一天天变得壮大起来。
在天狗和骚骚的建议下,花言决定在右北平立国,国号为宁。
花言立国后会如何行动?玉公子又能否摆脱追击?“冒牌皇亲”的身份又能隐瞒多久?
硝烟起,且听下回分解